伊曼松开手,白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,回过身,他身上轻薄的白石片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碰撞声。
他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方既明。
他的双手与上身涂满璀璨的金粉,额间描绘着日光的纹路,眼下以金粉模拟泪痕,小腹处涂抹着象征光明的图案。
那本就清冷出尘的容颜,在金粉的映衬下,神性更甚。
方既明看着他愣了一瞬,才垂下眼帘,说出组织好的语言。】
很美。
却是一种有距离的、无法触碰、甚至令人心生敬畏的美。
他的神情里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。
但这平静与阿尔图的不同。
阿尔图的平静之下翻涌着疯狂与混乱,心绪始终在起伏,只是习惯了伪装。
这也和奈费勒的平静不同。
奈费勒的平静是理性优先,不管遇到了什么事,都会优先思索最优解决方式的平静。
而伊曼的平静之下,是痛苦,疏离,空洞,淡漠与迷茫。
仿佛世间一切都不让他的心有任何波动,就像是……心死了。
他没有自我。
那个伊曼只能被动接受仪式安排、被涂抹、被展示,身体和精神成了仪式的客体。
方既明看得心口一揪,疼得发紧。
如果当初伊曼没能离开教会,是不是最终也会变成这般模样?
成为一个仅供神明传播信仰的漂亮的工具,而非一个拥有喜怒哀乐的人。
方既明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,他只是下意识地凑过去,用额头抵着伊曼,在他身上蹭来蹭去,拱来拱去。
可这似乎还不够。
他心里有种说不清的焦灼,火烧火燎,却找不到源头。
就像小时候拼命想把电灯开关按到与墙面完全平行的位置,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后,一种无力的、细微的、却萦绕不散的难受。